一路无尽的踌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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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
他一直是个叛逆的孩子。

四年了,每天夜深人静之时,思绪总是不由得纠结,良心始终不能安宁。那段往事一直折磨着他。每次回忆,带来的只有心痛和泪水……

记忆中老黄牛和父亲形影不离。父亲爱牛胜过了爱自己。每次抚摸牛背时都亲切的称为兄弟。他们朝夕相伴,依依相惜,黄牛就是父亲,父亲就是黄牛。

他爱父亲亦爱黄牛,也深爱着生存的这座大山。

一切是那么的安然而又和谐。

(二)

时间慢慢的在流逝,他也在慢慢的长大了。岁月和时光的雕刻使得父亲和黄牛在大山的背景下显得更加的苍老。

他很认真的读书,他想改变命运。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他向往起了山外的世界。

……

终于一纸红色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在手里,他顿时显得有些迷茫。因为这或许可以改变他的命运,去他朝思暮想的山外世界。可是他也很清楚的看到那足以惊人的学费数目。抬头望望家里四壁,他矛盾了。平静的湖面顿时泛起层层涟漪。这时他矛盾了,难道要一辈子留在这大山里吗?还是去外面精彩的世界?他突然看到黄牛静静地卧在那里。于是胆大的想法油然而生。

他问父亲:“可以卖掉老黄牛让我去读书吗?”

父亲顿时差异的目瞪口呆,而后暴跳如雷,“啊?你疯了吗?”“啪”的一声。他的脸颊一阵炙热的疼痛。

父亲打他了。

是的,记忆中父亲第一次打他。

(三)

当天夜里,他赌气的逃跑了。

他带着对大山外面的憧憬和对父亲的满腔怨恨走了。

走进陌生的城市,他用体力养活自己。

山里娃能吃苦,他干着那些最受苦的活,拿着最微薄的收入。

每天忙碌过后,他就去躲在角落里哭泣,他想家想父亲,想老黄牛,梦中经常回忆着过往,醒来后泪湿枕巾。他甚至都快要忘记大山的摸样。每天生活在城市的阴霾中,不止一次的想过回家,但回想起父亲那记耳光,想到无情被放下的前程。他又怒由心生。

那堵心墙,那道围墙,始终未曾突破。

(四)

离开家四年了,整整16个春夏秋冬。他已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。

建筑工地上蓬头垢面的他,无意中翻阅一份已经泛黄发霉的报纸,闲来无事随便看看,突然他看到一则很简短的寻人启事,“儿啊,牛已卖,爹想你,你快回家。”而落款时间正好是四年前他离家出走的第十六天!那一刻,他的泪水夺眶而出,他抹去眼泪继续翻阅着。原来这四年中所有的报纸,每期的角落都登有这则启事,他几欲昏厥,“爹呀,儿也想你呀!”

(五)

第二天天还没大亮,他就早已登上北上回家的列车。

一路无尽的踌躇,无尽念想。四年了,时间带走的太多了。

他一路奔行,终于回到大山,他跪下来用双手抚摸着这片曾经养育过他的大地。回到村中,邻居们却告诉他父亲几天前去世的消息。就在他四年前离家出走的第三天,父亲就卖掉了老黄牛,而父亲在几天后得知老黄牛被屠宰的消息后,彻底崩溃了。他无法一下子承受失去儿子与黄牛的双重痛苦,最终疯了。而他却一直记得在报纸上登报寻找儿子,因为还有儿子是他的心灵寄托,登报用的就是卖老黄牛的钱,几天前,钱用光了,父亲没有了精神支持,最终就走了。

人们只听到他临死前还不停的说道:“儿呀,快回家,爹卖掉老黄牛了,让你上学,你快回来……快回家。”